火车司机
The Train Driver
2015.10.11
上海文化广场生态箱剧场
这次上海演出的Fugard三部剧的最后一部《The Train Driver》,继续在生态箱剧场。这次的舞台也很特别,是一个X型的伸展台,然后观众落座在X的空白处观看演出。X型的舞台场景其实是一座无名墓地,X的四个顶点分别坐着一个拉马头琴唱歌的,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老头。
故事的主人公是这个白人和黑人,讲的是这个白人来到墓地想要寻找一个无名女人的墓地,然后通过主人公的描述展开剧情原来是有一个无名年轻黑人女人背着她的孩子卧轨自杀,这给压死她们的火车司机带来极大的心理创伤,这位来到无名墓地的白人就是这个火车司机。情节的推进,主要体现在这个火车司机身上:他刚来到这个墓地时的目的是想要找到这个无名女人去咒骂她毁了自己的生活;然后他慢慢回想起他在寻找这个女人身份时目睹的真实的黑人的生活,他便失去了想要咒骂她的意图;接下来他开始懂得这个女人自杀的背景(因为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他领悟了这个无人认领的女人,并想用自己的陪伴作为代价来认领她;黑人提出白人火车司机可以通过帮一个新的无名死尸挖坟来完成认领无名女人的仪式,从而白人可以有所了结并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而白人在挖坟的时候却被当地混混杀死,黑人出于无奈无法讲出真相,于是火车司机自己成为了一具无名尸体。
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因为穷苦生活无望而带着孩子去卧轨自杀,这样的事情不仅真实发生着,而且还是发生在非常非常近的现代,就是本世纪的事情!因为年代的接近(甚至就是现在的事情了!)更给我一种紧迫感。如果说前面看的两部Athol Fugard的戏还都是发生在南非种族隔离结束之前,有一种虽然苦难但是苦难或多或少已经随着美好时代来临而结束的感觉。而这出关于黑人苦难对比白人无感的戏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苦难似乎已经随着时代被埋葬而实际却并非如此的今天。
关于无名女人、无名墓地,在这部戏里提出的概念也很动人。名字的重要性,体现在了这里。我之前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名字的缺失,其实是一种人的缺失。所谓的无名,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没有了名字,而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不对任何其他的人有任何意义,也就是当你死后没有人来认领你的意思。这里的”认领”又让我想到的《小王子》里面”驯养”的概念,一个人的名字(生命)有存在的意义,仅仅在于世界上它对于世界上的另一个人有意义。我小时候觉得这种”驯养”的感觉很神奇很美好,但我现在去看这个概念又觉得做作,一个人自己的意义需要他自身之外的别的东西来确认,那不是另一种自欺欺人吗?
最后的结局,原来明明可以结束在白人接受帮新的无名死尸挖坟来完成认领仪式的,那本来可以是非常正面积极的一个结尾,所有人都有一种完备的完结并且恢复原来的人生。但是Fugard偏偏就要再加上一段出人意料的反转,不可否认这样的反转不仅更有力,而且为全剧的主题提供了一种呼应与升华,但却也让观众很直观地感受到了作者的悲观。这种悲观的基调,再一次与我强烈感受到的当代感相交融。有人生活得很苦,很容易我也会生活得很苦,并且这种情形不是什么我们在回顾历史,而是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