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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 Archives: Berliner Ensemble

2025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

今年的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好看的剧、厉害的剧好多啊。11月上半月的两个周末都沉浸在这些好看里,开心。而且还有节中节,邵宾纳像去年一样在YOUNG剧场参加秋是国际戏剧季演出两场。好像今年是德国大年,我看了五部几乎都是德国的,质量都超级高的。《米歇尔·科尔哈斯》、《三分钱歌剧》和《交际场:回响1978》我都能给五星满分,最惊喜的是《米歇尔·科尔哈斯》出乎意料的好看。 Michael Kohlhaas米歇尔·科尔哈斯2025.10.31YOUNG剧场 太好看了。赶在开演前两天读了原著小说,已经觉得很好看的,那个还在想舞台呈现会是什么样子。看了邵宾纳的演出,更好看了! 我先记录一下邵宾纳怎么演的。首先,舞台布景很简单的,几乎没什么道具,也就几个人前面是一个放文本的台子和站立的话筒。大家直接说,今天是来给大家朗读小说的,但在读之前先引用了两段话,一段是阿富汗战争把很多美国内部信息泄露给维基解密的人,一段是原作者Heinrich von Kleist的一段话,等于是先定了一个调子,并把这个两百年前的故事和现代挂钩起来了。然后真的就这么读起来了,因为本来原著就是第三人称上帝视角叙述的,这么读也没什么违和感。读着读着每个人开始饰演其中一个角色,开始对话了起来,动作表情也跟着上来了。再后面又多加了一些现场的摄影投屏,在一个舞台上可以有多重的镜头视角等等。 我第一次意识到,现场镜头画面的震撼。我原来一直觉得,本来用眼睛很好看有意义的画面用手机一拍反而杂乱无章失去重点。在这里的舞台表现中反过来了,大家明明都是稀稀疏疏地站,镜头里却是最震撼的画面。比如科尔哈斯的觉醒、科尔哈斯的反抗、科尔哈斯的死亡等等。而且这些画面还会暂停在某一个关键帧,角色已经变换了动作,但是画面却停留在那里。中间还有一段画面直接切换到了现代的暴乱的镜头,还有现代的路景和群众的呼声,让人一下子觉得这部剧是没有科技的《黑镜》。 剧比书还好看,除了上面说的呈现的方式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感觉看剧比看书更容易看明白,也可能是我先看过一遍书,剧给我拾遗补缺了。看剧才体会到的:米歇尔死了两次,最后米歇尔把纸条吞掉的意义。另一个是魔幻的氛围增加了,不仅仅是简单的《水浒》的故事,或者秋菊打官司的故事,更有英雄主义、勇敢、倔强,里面有一段美音的不知道讲的是谁(需要一些无知、一些乐观)。 看完读完的启示,绝不是(虽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在哪一步停下来就好了。因为的确好像是不管在哪一步停下来都是双方受损都最小的,但这本事是一个不公平的囚徒困境,是可以两者皆活下来但是对弱者/老百姓就是吃亏的。 用我自己的话总结一下故事的情节,免得我自己以后失忆。 米歇尔·科尔哈斯是一个贩卖马匹的人,又一次带着马要过城堡的时候被故意刁难被迫留下了几匹最好的马。他把流程整清楚发现城堡的政府官员是在无理取闹,他回去接马的时候发现这些马都已经被摧残成没有马的样子了,之前被留下来负责照顾这些马的仆人被城堡的人暴力驱逐了。米歇尔·科尔哈斯想要讨回公道,找律师写状子却没有回音,原来这些状子都被政府官员的亲戚另一些政府官员压下去了。米歇尔·科尔哈斯打算砸锅卖铁凑钱上诉,他的妻子提出来她愿意替他带着状子去告御状,结果她却被守卫刺死。米歇尔·科尔哈斯悲愤交加,暴力血洗了城堡,却被那个官员逃走,于是米歇尔·科尔哈斯一路追杀一路血洗。老百姓们还纷纷站在米歇尔·科尔哈斯这一边,政府开始有点害怕了。 宗教领袖发文批评米歇尔·科尔哈斯的暴力行为,米歇尔·科尔哈斯则表示自己只是想讨回公道,他的诉求只是要那个政府官员把马匹养壮还给他,再赔偿被他们暴力打伤的养马仆人。在宗教领袖的撮合下,米歇尔·科尔哈斯放弃了继续暴力追杀,成为了隐形的被监禁者/死了。与此同时,一个很厉害的女巫给了米歇尔·科尔哈斯一个挂件,说里面有纸条可以帮他保命的东西。其实纸条上写的是某个选帝侯的命运的预告,这个选帝侯想要知道自己的/自己的家族的未来命运,千方百计想得到它。米歇尔·科尔哈斯被宣告他的诉求全部被答允,但也因为他的暴力行为而将遭到绞刑。米歇尔·科尔哈斯在他的绞刑之前,拿出挂件看了纸上的内容,把纸条吞了下去。 Tag: Heinrich von Kleist, Schaubühne, Simon McBurney, Annabel Arden, 秋是国际戏剧季, Diptych舱中谜事2025.11.1上海国际舞蹈中心 是由一个很厉害的比利时舞团Peeping Tom带来的,本来叫做《Triptych》有三幕,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上海的演出只有《The Missing Door》和《The Lost Room》两幕了。两幕之间的中间转场,花了十分钟卸道具装道具作为表演给观众看。 是非常诡异/恐怖的氛围,走调的背景音乐+忽明忽暗的灯光+不是人类行动的舞蹈,给人各种恰巧到恐怖谷阈值的不适感。舞蹈本身也是很奇特的,有跳针、有快进、或者重复被枪杀的样子。整个舞者的身体像是被风吹的垃圾袋一样飘舞,像是一个玩偶一样地被甩来甩去或是甩自己。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舞蹈,却正符合我的舞蹈的猎奇,因为我自己是会不经意地做出非人类的姿势。 第一幕的开始是一男一女死在房间,一个人过来把女的尸体拖走,并打扫现场(打扫的抹布甩出舞蹈的韵味)。然后应该是时光回顾,但是没有看懂剧情。第二幕开始是那个人拖着女人的尸体到新的房间,然后应该还是回忆:男的和女的缠绵;女的打开衣柜里面有很多恶灵(?)一涌而出,也是像垃圾袋一样散落在房间四处,然后跟随女人一起跌落阳台外面;有一个婴儿啼哭,女人打开所有门想出去找,所有门打开全部是衣柜。第三幕是什么啊,好想知道完整的情节。 Tag: Peeping Tom, Richard III理查三世2025.11.7YOUNG剧场 感冒但是不舍得不看今年邵宾纳在上海的的第二部演出,带病来看演出,好在转场都有很吵很大声的现场演出的打击乐可以让我擤鼻涕和咳嗽。 还是很简单的布景,舞台的正中央吊下来一个话筒,理查三世用来讲话、rap、还自带摄像头有时会实时播出投影。饰演理查三世的是一年前来上演哈姆雷特的同一个演员Lars Eidinger,几乎都没认出来,怎么那么瘦了。 剧情记一下,打胜仗以后三兄弟的大哥当了国王,三弟理查挑拨把二哥打入监狱,又派人杀了他等大哥病死,让大臣攒动自己当国王,把大哥的两个儿子杀了,要迎娶大哥的女儿正位。最后仇人们集结法国势力打过来,理查三世愿用整个王国换一匹战马。 历史正剧但是有不少笑声,笑声分两种。一种是演员在逗观众(我感觉被冒犯),做很夸张的动作、叫观众一起起哄叫理查名字等等,还有一种真的是被台词的无耻逻辑弄笑了,原来以前的人那么天真那么容易被pua/被骗而且还可以做到那么义正严辞。 演出开始前看场刊,导演说希望营造的是一个可以让人怜悯的理查三世的形象,是一个“优雅到能诱使我为他的恶行喝彩的角色”,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我就想着看看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把我说动。结果算是说了一半吧。理查三世最后一段倒是自我反省一直说自己觉得自己不值得被怜悯,讲一遍德语还要讲一遍英语,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表达。我感觉怜悯他的唯一的点是他是一个人。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做错的,他想要的去做到了,只不过他没有对感情的体会同理。但是他的这么命运,对好人来说也是一样的,好人也可以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怜悯。 Tag: William Shakespeare, Schaubühne, Thomas Ostermeier, Lars Eidinger, 秋是国际戏剧季, The Threepenny Opera三分钱歌剧2025.11.8西岸大剧院 […]

鼠春戏剧挑战月海外波 Die Blechtrommel

Die Blechtrommel 铁皮鼓 2020.4.11 德国布莱希特剧院的名字是Berliner Ensemble,在疫情期间推出的在线资源系列叫做“BE at home”,也是一周一部戏。之前有放去年来过乌镇戏剧节的《高加索灰阑记》,这周放的是改编自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 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字Oskar的小男孩在三岁的时候收到一个铁皮鼓作为生日礼物,从此他爱上了这个铁皮鼓,然后拒绝长大。然后他身边的世界依旧在不断变化,包括小范围的家庭的变化,以及大范围的纳粹的崛起,Oskar一边拒绝这个世界,一边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我记得我学生时代的某一个假期,是读过这本世界名著的。现在情节什么的已经一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这本书里面有一些让人读起来很不舒服的东西,或者是主人公的所作所为本身,或者是正本故事描绘的世界带给我的感觉。这次看这部剧,给我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这部剧整整两个小时,舞台上只有这么一个扮演Oskar的演员撑全场讲故事演故事,一个人的表演太厉害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成年演员,要演一个身体(心智)停止在三岁的人,身材矮小的痕迹需要非常艰难地从衣服的大小、背景的巨大椅子上面看出来。我不记得原著是不是第一人称自述了,这部戏里全部的情节都是从男主嘴巴里说出来的。一开场的时候,Oskar在纠结怎么开始,然后用最简单但是最精准的言语迅速描绘了自己的外婆和母亲的故事,我就觉得这个“叙述者”太牛了。但是后面又说这个Oskar其实是心智停留在小孩的阶段的,这种天才和幼儿思维的冲突,内在思维和外在表现的冲突感,特别是一个人自己讲故事自己演的时候特别明显,反而让人觉得这个主人公自己的可信度降低了。 Tag: Günter Grass, Oliver Reese, Nico Holonics, Berliner Ensemble,

2019乌镇戏剧节

今年的乌镇戏剧节,只看了两部戏,本来想看5个小时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的,但是根本抢不到。好在我觉得自己看戏心态越来越好了,不看不一定是损失,千辛万苦抢到票说不定还是个坑现场还要坐得很不舒服地熬几个小时也很痛苦。好在今年看的这两部虽然不是满分,但我都觉得蛮喜欢的。 特洛伊女人 2019.11.2 水剧场 先说情节,古希腊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特洛伊女人》讲的是特洛伊战败,城中的贵族男人全被杀光了,贵族女人被瓜分掳走做奴隶等等。我觉得可以把剧情分为两个部分吧,一个是比较长的上半部在挑战成王败寇,后面有一个穿插在下半部的比较短的绿茶婊批斗会。 上半部主要是特洛伊女人在诉苦、控诉战争以及战败的不公。我当时的想法是,我觉得很少有比我最近读的《皮》那本书对战争更精准独特的解读了吧,虽然这本书是在特洛伊战争那么久之后。对于战争的理解,我觉得自古以来中国人都比较超脱,成王败寇/落后就要挨打的思维方式非常务实,不像西方人那样会在生存的务实之外去追问一个本质的对错。这个一追问,问题就出来了。问题一:如果把追问定义为一种进步的话,很可惜的是这种进步往往仅发生于受到压迫的败方,即这些特洛伊女人身上。战胜方,即施暴方,不会去考究自己做错的地方,但是世界是战胜方的、历史书是战胜方写的。这变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一种。问题二:这个追问自古到今一直存在,为什么还没有内化成为人们对于战争之恶和平之重要的基本认识呢? 海伦的出现,我个人觉得蛮掉价的。我的意思是,在海伦这个活生生的人物出现之前,我会觉得这是一个挑起了世纪之战的美女,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但是海伦本人出现,来为自己的行为作争辩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她在越争辩越是她的错。 我之前在静安戏剧谷看过铃木忠志版的演出,也读过罗念生翻译的文本。有意思的是,我脑海中的特洛伊女人很苦地哭天喊地的情节记忆来源于铃木忠志版的表演,而原著文本里我只记得海伦的出场。 回到特佐普罗斯的这个希腊阿提斯剧院的版本。有好几个精彩的地方值得一提,比如一个人的歌队(murmur,高低音、唱歌、挥舞菜刀撒花)、从笑声到哭声很厉害、还有无麦演出。今年静安戏剧谷的时候见识了特佐普罗斯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同样是古希腊的剧作,但是观看的感受实在是不佳,就是觉得形式大过内容而且很压抑。但是这次的《特洛伊女人》,形式上依旧是特佐普罗斯式的,包括放满被丢弃的鞋子的圆形、演员用身体表演的节奏等等,却让我觉得很好看。我仔细思考了两者的差别,我觉得应该是场地的问题,上戏那个剧院除了老旧之外,字幕根本看不清,在黑暗中给人很负面的感觉,而乌镇的水剧场的开阔、在水桥旁的露天鸟语相伴、以及从黄昏演到天黑的跨度,看来古希腊戏剧真的是适合在这种开阔的地方上演。 Tag: Euripides, 提奥多罗斯·特佐普罗斯, 阿提斯剧院,   高加索灰阑记 2019.11.2 网剧场 现场电吉他大扣分,而且贯穿整部剧起承转合,但是太响刺耳音效又很差,好几次都被它的突然出现吓到、然后不得不继续忍受接下来的几分钟。把这个唯一的缺点先讲掉,后面全都是布莱希特的好。 古希腊的歌队就是布莱希特的故事叙述者(总结者),他的作品往往有一个人跳脱出来在向观众讲故事。这部由来自布莱希特故乡的柏林布莱希剧团的《高加索灰阑记》也是这样,刺耳的电吉他还伴随着这位故事的讲述者的出场。剧中的人物都很一致,思维一致,没有成长。可能是因为底层人物就是这样的吧,只有观众可能通过思考有丝毫的变化。 剧情是布莱希特借鉴了中国元代的灰阑记的故事,讲的是一夕政变,女佣收养了被大户人家遗弃的孩子,战后孩子的亲生母亲为了遗产来和女佣争夺孩子,刚上任的大法官借用所罗门式的灰阑记让两个女人抢孩子还决定谁是真正的母亲。 这本来是一个很苦的故事,80%的时间在讲女佣如何历经千辛万苦,遭受各种不公、欺负和误解,为的只是保下这个孩子。但是最后的法庭大戏一下子把整个故事扭转了,故事的意义也瞬间升华了。 对于法庭大戏,我的想法有这么几个阶段: 我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女佣不把孩子还给亲生母亲。 法官一开始的时候说了一句女佣不是母亲,因为她不想让孩子一夜致富。这个逻辑好像和灰阑记是一样的,为什么结论是相反的,取决于外界对于母亲的价值观的判断。让孩子活下来享受荣华富贵,让孩子活下来挨饿受冻,让孩子去死免受世间苦难,现在想来哪个都有可能是亲生母亲的真爱的想法。 最让人玩味的是法官,到底是好是坏。如果是一个糊涂法官判了一个“几乎公正”的裁决,说明什么?世道不是坏法官当道吗? 最后是假妈妈赢了,等于是说明母亲=真爱是有漏洞的。我最觉得最厉害的地方是经过布莱希特的微调,把所有灰阑记的结局给反转了,然后把这个反转结合整部剧的最后一句台词来看,在一个颠倒的世界里获得的正义,也是一个“几乎公正的时代”了。 Tag: Bertolt Brecht, 柏林布莱希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