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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春戏剧挑战月海外波 Cyprus Avenue

Cyprus Avenue

2020.3.31

故事的一开始是男主来到心理医生的诊所讲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他的外孙女最近刚出生,但是他却发现她的外孙女长得和爱尔兰的政党领袖Gerry Adams长得一模一样。他还试图给外孙女戴上眼镜画上胡子,更是确认了他的想法。起初男主以为他的外孙女是自己的女儿和Gerry Adams的私生女,后来更是怀疑是Gerry Adams伪装成了自己的外孙女。男主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爱尔兰人,却经历了爱尔兰/北爱尔兰独立统一的诸多纷争,是一个坚信自己是英国人且敌视Gerry Adams和天主教徒的人。男主因为给外孙女画胡子而被家里人赶出来,到了市中心进了一个爱尔兰酒吧感受到了些许和爱尔兰身份共鸣喜悦温暖和困惑疑问。然后男主在街头偶遇了一个和他一样仇视Gerry Adams的流氓,邀请他回家把自己的外孙女也就是Gerry Adams的化身杀死。男主回到家,为了拿到婴儿,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流氓来到男主的家,先是说后悔答应了因为自己不杀名人,后来又发现婴儿长得根本不像Gerry Adams,各种落空情急之下自杀了。男主的老婆回到家,发现女儿的尸体马上质问男主婴儿的下落,男主哄骗老婆不成,最终把老婆也杀死了,然后把婴儿装在垃圾袋里摔死了。最后,心理医生为男主揭露那个流氓根本不存在,是男主臆想出来的。然而男主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光是把故事的情节这么复述下来,就感觉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这部话剧的走向是黑色幽默甚至有点搞笑的,讲到男主那么偏执地觉得自己的外孙女会和一个年纪已经很大的政治人物联系在一起。光是听他的推理验证的思路,就会觉得好玩,再加上各种突出的言论,还会觉得这个男主是一个好玩的老顽固之类的。

Gerry Adams has a very distinctive and famous beard. Historically black, but now largely grey. She looked like Gerry Adams without a beard. The Gerry Adams beard is part of the Gerry Adams persona. It symbolizes his revolutionary ardour, his passion for constitutional change. And now as it whitens, it cements his status as eminence grise, aging philosopher king. But without the beard, he’d look like she did to me, that cold autumnal morning on Cyprus Avenue. Innocent. Irrelevant. Lost.

男主的人设在和心理医生会面之初就已经显露得很透彻了,他没认出来眼前的年轻黑人女子就是心理医生,他口口声声地拒绝所有歧视,但是张口闭口都是对爱尔兰天主教徒的歧视。他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爱尔兰人,找出所有理由来证明自己没有歧视,找出所有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歧视)的正确性。也正是因为这一特性,他对他自己的外孙女长得像Gerry Adams特别在意。对于他来说,他的后代是他的一种传承,是来hold his heritage的。原本只是家族内的天伦之乐,一下子升级成为了民族国家层面的忠诚,变成了北爱尔兰vs爱尔兰的对决。

岔开一句,里面有一段男主讲到心理医生代表的是非洲,非洲是什么什么什么,自己是非洲的反面,然后心理医生说这些什么什么什么也正好可以拿来形容爱尔兰人,其实这些什么什么什么也都只是一些固有印象而不是非洲或者爱尔兰人本身。我突然想到最近的一个关于疫情的新闻,有人把病毒称为中国病毒或者武汉病毒,所有人都炸了。当我们把一个地域和一个东西联系在一起时,一旦这个东西是好东西(变成了一种赞美),我没看到任何人会提出异议,而一旦这个东西是坏的糟糕的,说这句话的人就会被攻击歧视。但是说好话就不是歧视了吗?说好话的歧视会被原谅、纵容甚至被视为一种友好的姿态,这种行为不也该值得我们反思一下吗?

回到男主对于自己身份的深深的纠结。用男主的话来说,生在北爱尔兰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正如憎恨爱尔兰/天主教徒/Gerry Adams是和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本身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也不是他的选择。与此同时,他又为爱尔兰的身份存在一种感同身受,当他踏进他所鄙视的爱尔兰酒吧,和他鄙视的生活在英国的爱尔兰人相识的时候,他顿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然和融入的感觉。这种身份和心态的矛盾,像极了“恐同即深柜”。

但是作为一个个人,他仅仅只能局限在外部世界所附加在他身上的这些东西吗?男主也这么问自己。与男主最大的反差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作为新生的一代根本已经不在乎那么多的关于民族统一斗争的事情,不仅如此,还要将男主的外孙女作为一张白纸不带任何偏见歧视地抚养长大成人。女儿对身份定义的洒脱,让男主崩溃了。因为男主那么长久以来作为自己身份定义的执着,不是被证明是对的或是错的,而是直接被没必要了。

You’ll raise her as nothing, she’ll be nothing. Without prejudice, we’re nothing. If we don’t discriminate, we don’t survive.

所以导致了最后那么血腥暴力、失去理智的恐怖、令观众不敢直视的结局。因为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了,所以最初的信仰不可能是错的。因为如果最初的信仰是错的,那那么多牺牲都白费了,甚至牺牲错了。这是最恐怖的逻辑,恐怖之处在于深信这一逻辑以后,一切变成了自圆其说自我实现的因果关系,这一逻辑很难被证伪,而且结局将非常悲惨严重,波及范围是包括当事人在内的无差别所有人。

I feel love. In this moment of killing Gerry Adams, I love him. In this instant of killing him, it strikes me for the first time, our common humanity. And I realize that life is precious. But not so precious that we can’t destroy it. We can choose to destroy life, if the choice is moral. What did this baby’s life matter, if its death saved Ulster?

所以到了最后的最后,男主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问题。心理医生也只有一个击破点,那就是婴儿不是真的Gerry Adams。婴儿不是Gerry Adams是显而易见的,因此男主杀婴儿的错也是显而易见的,但问题并不在于婴儿是不是真的Gerry Adams而是在于男主面对世界思考问题的立场和逻辑。而男主很难走出这样的立场和逻辑,是因为他只会这么一种。

这部独幕的话剧,有很丰富的时空和场景的转换表现,有穿插的外景影片,还有对医生讲故事讲到一半变成是在回忆和医生的对话等等。而男主这个人物让人又爱又恨又同情,这演员Stephen Rea太厉害了,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疯狂的事情、热血的事情也变得不那么不可置信。

很难不把这部话剧和之前很火的另一部关于爱尔兰独立革命纷争的话剧《The Ferryman》联系在一起作比较,我个人还是更喜欢这部,因为它更短(?)。关于这个话题,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可能是很陌生的,但是我并不觉得创作者仅仅只是想局限于爱尔兰革命本身,而是类似的这些东西是如何在潜移默化间影响着腐蚀了普通人、以及普通人如何回忆它、评价它、面对它、与之生活在一起。

Tag: David Ireland, Vicky Featherstone, Stephen Rea, Royal Court Theat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