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n | Tardis

Pour un oui ou pour un non Nathalie Sarraute 9782070407514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看了一部叫做《没什么？》（Pour un oui ou pour un non）的话剧。几十块钱在网上团购的票子，到了现场竟然换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离主角演员近得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这部话剧一共只有两个角色，由两位重量级演员俞洛生老先生和娄际成老先生联袂出演，全部的剧情就由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地长达一个小时的叙说。大概的剧情我引用一个梗概：

两个交往了一辈子的好朋友，突然发现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经过两人的追究，他们发现这条裂痕来自于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儿”：一个急于炫耀自己的“成功”，而另一个则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错啊……这个……”，这句话里也许暗含着某种“优越感”，也许真的“没什么”。后来，两人的“追究”更加深入，终于发现他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我个人觉得简直是精彩极了，而且是感触颇多。于是千里迢迢去买了Nathalie Sarraute原版的剧本拜读。不敢说我完全读懂了这位法国作家在她93岁晚年写成的最后一部巨作，仅就我想到的大框框谈谈我的一些想法。我觉得能够最好的切入此剧的方式，便是前言引用文学评论家Roland Barthes的那一段话。

On entend souvent dire que l’art a pour charge de l’exprimer l’inexprimable: c’est le contraire qu’il faut dire (sans nulle intention de paradoxe): toute la tâche de l’art est d’inexprimer l’exprimable, d’enlever à la langue du monde, qui est la pauvre et puissante langue des passions, une parole autre, une parole exacte.

也就是说所谓的艺术，在大众的眼中应该是去表达那些无法表达的东西（exprimer l’inexprimable），而Roland Barthes认为所谓的艺术的任务是未表达那些可以表达的东西（inexprimer l’exprimable）。我觉得Nathalie Sarraute同时把这两点都做到了。一个朋友想要默默远离另一位已经交往了一辈子的好朋友，这究竟是什么？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而且相当地作，但是正如这位在一开始就承认的，追究其原因根本就是不可言会的。但是作者到底还是成功地通过两位不断地对话好歹把这个原因表达出来了。我觉得，如果问作者写下的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那就是exprimer l’inexprimable；如果问作者是如何把这个原因表达出来的，那就是inexprimer l’exprimable。在我看来，这里的l’inexprimable就是这样一个事实，即人与人其实存在着鸿沟，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之间其价值观还是不同的。这是一个很难接受的事实，但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真相。正是因为这个事实，所以所谓的和谐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假相。这样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消极的信息，但是我觉得Nathalie Sarraute想要表达的肯定不仅仅是这么一个信息，因为在她的文中还藏着一个使她可以成功exprimer l’inexprimable的最基本的前提，也就是那个l’exprimable。试想，如果是两个势不两立的人之间，即使他们的价值观存在再大的差异或冲突，他们会不会像剧中的这两位好朋友这样掏心掏肺地把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互相讨论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也就是说，这两位老朋友之间的冲突与分析，都是以两位深厚的终身的友谊为基础的。我个人觉得，这里的l’exprimable就是人们即使存在再大的差异也依然负有的真情，虽然这真情也无法填补鸿沟。

附：

Le ciel est, par-dessus le toit
Paul VERLAINE

Le ciel est, par-dessus le toit,
Si bleu, si calme !
Un arbre, par-dessus le toit,
Berce sa palme.

La cloche, dans le ciel qu’on voit,
Doucement tinte.
Un oiseau sur l’arbre qu’on voit
Chante sa plainte.

Mon Dieu, mon Dieu, la vie est là,
Simple et tranquille.
Cette paisible rumeur-là
Vient de la ville.

Qu’as-tu fait, ô toi que voilà
Pleurant sans cesse,
Dis, qu’as-tu fait, toi que voilà,
De ta jeunesse ?

经Winterwood同学提醒，再附上此诗戴望舒的译文《瓦上长天》。

瓦上长天
柔复青！
瓦上高树
摇娉婷。

天上鸟铃
幽复清
树间小鸟
啼怨声。

帝啊，上界生涯
温复淳
低城飘下
太平音。

你来何事
泪飘零，
如何消尽好青春？